“海蘭，我真的不太好嗎？”大夫退下，於氏從紗帳裏問站在一邊的海蘭。

這已經是請的第四個大夫了，但是每一個都這麽說，於氏心七上八下，又急又燥，她這幾日倒是養了不少肉出來，看著跟以前也沒差多少了，只是神色看起來有幾分陰郁。

“夫人，若是好好保的話，其實也不是不可以的。”海蘭不敢把話說的太死，只能小心的答道，上前把紗帳挑了起來，看到坐在紗帳裏抱著肚子的於氏。

於氏懷孕了，是在從太子府回來之後發現的，但那個時候她已經服了不少的虎狼之藥，只因為那個時候她的身體實在太差，生生的用這些強勢霸道的藥，把命吊回來的。

於氏陰沈著臉，手捂在肚子上，一言不發。

屋子裏內靜了下來，好半響才聽到於氏的聲音：“如果……真出了事情，就推到那個瞎丫頭的身上。”

海蘭驀的一驚，擡眼看向於氏：“夫人……要生下來？”

聽大夫說，這個孩子不好的可能性實在太大，就算能生下來，恐怕也不是一個正常的孩子。

用了那麽霸道的藥性，這個孩子幾乎就是無用的。

“就算是不能生……也不能就這樣了，都是那個瞎丫頭害的我，害了我的孩子，我不會放過她的。”於氏咬牙切齒的道。

她已經聽說曲莫影好好的回來的事情了，看起來自己的哥哥又沒有得手，一想到哥哥也失了手，又讓這個瞎丫頭回來，於氏越發的氣憤難平，這個瞎丫頭還真是命大，這麽多年一直沒死。

不是沒伸手，不管是在莊子裏，還是回到曲府，於氏都沒少謀算。

海蘭的臉上露出幾分古怪，她是於氏的心腹，當然知道這裏面的事實情由，但就算她是於氏的心腹，這時候也說不出一句，怪責曲莫影的話。

事情的起因如何，於氏清楚，她也清楚。

“夫人，那要怎麽辦？”海蘭低下頭問道，她是夫人的心腹，當然一心跟著夫人，至於四小姐，又不是她的主子，何須她在意。

“你再去請一個大夫來。”於氏道。

海蘭猶豫了一下，“夫人，之前請了這麽多個，都這麽說的。”

“去找三小姐，讓她光明正大的幫我去請，就說我身體一下子又不好了，看著……快不行了……”於氏道。

海蘭嚇得跪了下來，“夫人，何出這種不吉利的話，您的身體應當會沒事的。”

於氏搖了搖手：“沒什麽吉利不吉利的，先讓三小姐去請人，然後再想法子讓那個瞎丫頭知道……”

於氏說到這裏停了一下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，眼中閃過一絲狠色，“把那個瞎丫頭引過來，就把這事推到她身上，不管她做了什麽，甚至於她什麽也不做，只要她過來，這事就可以落到她身上。”

“夫人……您……您真的不要這個孩子了？”海蘭顫抖的道，沒辦法放棄和主動放棄，完全不是同一個概念。“怕什麽，當初我不也是這麽走過來的。”於氏冷聲道，眼底閃過一絲陰冷。

這讓海蘭想起十幾年前的事情，那個時候於氏要生了，但卻利用肚子裏的孩子暗算了越氏，之後早產生下孩子，把事情怪責到越氏的身上，也逼得越氏離開，而之後越氏因為生產條件不好，難產喪命在庵堂。

“那個時候，我懷著燕兒和誠兒，尚敢這麽做，現在我怕什麽，至不濟這個孩子真的沒了，如果還能留下，那就生吧。”於氏說著向著空中雙手合十，閉上了眼睛，嘴裏喃喃自語，“菩薩保佑，待這事了了之後，信女一定為你重塑金身，望菩薩保佑！”

海蘭頭一動也不敢動的跪在床前。

於氏又睜開眼睛，神色和善了幾分，伸手去拉海蘭，海蘭不敢掙紮，應勢起身：“等處理這個瞎丫頭的事情之後，你也可以榮養了，我再賜你宅子，你的那個孩子……你以後就可以享受天倫之樂了。”

“多謝夫人，多謝夫人。”聽於氏這麽一說，海蘭哽咽的道，連連磕頭，神色之間也沒了方才的沈重。

那件事情是她多年的隱痛，沒有其他人知道，孩子現在在於府，於府替她養著。

“我們主仆這麽多年，說什麽謝不謝的，看眼下，相依為命罷了。”於氏放開海蘭，伸手指了指周圍，嘲諷的笑道。

“夫人，一切都會過去的，奴婢一會就去找三小姐，讓三小姐先去請大夫，再讓三小姐傳消息出去。”海蘭道。

“那是最好，切記提醒三小姐，一定要使法子讓那個瞎丫頭過來一次，怎麽著都行。”於氏臉色陰沈的道，這一次，她拼上自己，也要把這個瞎丫頭拉下來，她就不信這個瞎丫頭“故意”害自己沒了孩子，二老爺會不在意。

自打知道自己懷了孩子之後，曲志震那裏雖然還關著自己，但對自己好了許多，甚至還過來看過自己一次。

曲志震膝下只有一個兒子，的確是少了點，如果能再生下一個嫡子，這裏面的意義可真不少，就算是病弱一些，於氏也想生下來。

但是想到這孩子可能不健全，於氏又實在放心不下，索性把這些扔給天意，如果她暗算了曲莫影之後，這個孩子還能生下來，那就生吧，是上天都在保佑她，這孩子生下來必然是無事的。

等除了曲莫影，這以後整個府裏還是自己的，又有了一個孩子，那個老乞婆就算再苛刻自己，也要衡量衡量了。

於氏這時候滿心的想把算計曲莫影的事情，算計的更圓滿，卻沒想到外面她的女兒又出了事，這時候根本無心替她做什麽，海蘭甚至連曲秋燕的面也沒見到，就被趕了出來，讓她有事去找太夫人。

“海蘭去找了三姐？”曲莫影的手落在面前的琴弦上，輕輕一撥，不以為意的問道。

“是的，但是沒見到三小姐的面，三小姐身邊的人出來說，三小姐想靜靜心抄抄佛經，如果夫人真有事，讓夫人去找太夫人。”“後來去了嗎？”曲莫影柳眉微微的蹙了蹙，緩緩的問道。

“沒有，海蘭姑姑在外面轉了一會之後，無奈的回去了。”雨春稟報道，“是不是那邊又想出什麽奸計來，要害小姐？”

“是說夫人不舒服嗎？”曲莫影沈吟了一下，想了想於氏現下的處境，忽然笑了。

“這個奴婢不清楚，但聽苗嬤嬤說好象有說過這樣的話，但夫人身體不適，府裏的人都知道，否則怎麽會三天兩頭的請大夫進門來看病，到現在依舊躺在床上起不來。”雨春不以為意的道，當初於氏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逃過罪責的，眼下就算是想“好”起來，恐怕也不能夠。

“那麽大的病，怎麽著也得病個一年、半年的。”

這很好，至少這段時間於氏關起來，免得她跟三小姐在一起狼狽為奸的害小姐。

“讓苗嬤嬤繼續盯著那邊。”曲莫影已經有了些聯系，唇角微微一勾，到任何時候於氏都在考慮要害自己，都這種時候了，還不消停，那正巧了，等從大悲寺回來，於氏想藏著的秘密也藏不住了。

雨冬匆匆的走了進來，看見屋子裏只有雨春，就直接上前稟報：“小姐，青嬤嬤偷偷出去了，去的是柳尚書府。”

之前青嬤嬤出府之後，雨冬特意讓自己手下的人在府外盯著她，沒想到這一次居然發現了這麽大的一件意外的事情。

“工部尚書柳尚書？”曲莫影微微一楞，長長的睫毛撲閃了兩下，眸色驚訝，這事真的很意外。

曲府和柳府所有的聯系，就是曲志震是柳尚書的下屬，至於其他的似乎並沒有，除了這一次去齊國公府，這個青嬤嬤進府之後，一直很安份，現在怎麽跟柳尚書府上扯上關系了？

“是的，是進了柳尚書府上，青嬤嬤很謹慎，在外面圍了好幾圈，甚至還在一些就近的府邸的後院門口轉了轉，最後才進的柳尚書府的後門，幸好奴婢派出去的人，都不是一般的，盯得很緊，才發現她真正進了哪裏。”

“是景玉縣君嗎？”雨春插嘴道。

“景玉縣君是什麽意思，為什麽要對付小姐？幫著三小姐算計小姐？之前在齊國公府的時候，是這個意思，現在又是，她到底想幹什麽？”雨冬臉色也陰沈了下來，前因後果連在一起，很容易就想到這個。

在齊國公府，三小姐又算計了自家小姐一次，如果沒有熟悉齊國公府的人替她抹幹凈一切，她不可能一點證據也沒留下，那個傳信的丫環居然一下子就沒了蹤跡，這裏面原本就說明了問題。

曲府和柳府有仇嗎？曲莫影第一個感覺就撇除了這個理由，聽聞柳尚書和曲侍郎兩個性情相投，不但是上下屬的關系，私下裏關系也不錯，這位柳尚書沒有理由要對付曲志震，而且還是從內院。

如果撇除了這個，那就真的是自身的理由了，柳景玉跟自己有什麽仇怨嗎？

心頭一動，有些事情緩緩的串聯了起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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